发布时间:2019-11-08 信息来源:建造师直聘网 浏览次数:
两三年前,王澍在中国美术学院象山校区的教室里看到了“实验火花”。
当时,一个主修建筑艺术的三年级男孩正在展示他的作业。他把这间巨大的教室布置成一个大型的球馆,用回收的垃圾组装各种桥梁、栏杆、洒水系统等设施,让一个球在球场上来来往往。
这是一项未完成的工作。示威进行到一半时,设施坏了,男孩们倒在地上修理。但王舒对这个孩子印象太深了。”他有点疯狂,就像建筑界的爱迪生
男教师、中国美术学院建筑艺术学院院长、2003年普利茨克诺贝尔建筑奖获得者王舒在西湖艺术学院提出“重建当代中国乡土建筑”的口号,并进行了教育改革的乌托邦实验。
在他设计的校园里,他带着学生们做木工,夯实土墙,讨论“城中村改造”;在广阔的田野里,他组织学生们进行实地考察,完成农村基础设施建设。
王澍的目标是打破中国建筑业正在失去生机、创造力和意识形态的局面。除了理工科院校建设教育的“正规军”,他还需要培养几个不同的“游击队”才能走出商业陷阱。
理想火
深秋时节,在中国美术学院象山校区,一片枯黄的树叶落在了中国水墨画的一般建筑里。在校园里一间数百平方米的木工房里,建筑艺术专业的学生经常向木匠学习中国传统的“榫卯”结构,使用斧头、锤子和锯子。
在阮昊的课上,学生们被分成不同的小组。七八个学生围成半个圆圈,站在白板前展示一个城市有机农场孵化器的设计其他学生问,对于不同类型的农业,是否有不同的空间设计定义这个方案可以在其他领域建模吗?
看到学生们针锋相对,阮昊很高兴与站在讲台上的大学教师相比,他认为这能更好地培养学生的批判性思维。
在中国美术学院建筑艺术专业,培养批判性思维和创造性思维一直是一个传统。01岁的毕业生唐勇至今还记得当年的建筑课,当时老师王舒提出了第一个要求,就是用各种垃圾盖房子,而不是用传统的水泥、砖块、钢材等,“这相当于废除一切模仿和复制的可能性。”
在特殊要求下,学生发现废轮胎、快餐盒、饮料瓶等带来的脏棉花教室被堆成了垃圾收购站。”他们需要探索各种物质的机械结构。在这个过程中,各种有趣的事情都会发生。”王舒说。
期末,25名学生完成了两个成品,一个是“永久牌自行车”的安装艺术,另一个是带可乐瓶盖的房子。
唐勇是可乐瓶队的队长。他和同学们用两万多个透明的塑料可乐瓶搭建了一个立方体风格的小屋。两三个月来,他们每周都会到杭州郊区的垃圾收集站去买瓶子,运回学校,清洗干净,然后运到学校的空地,盖房子,进行安全检查。”垃圾收集者认为我们是来办事的。”
可乐瓶屋建好时,正值春节前夕,杭州下了好几天的雪。”在大雪中,学生们就像一个完整的农民建设队,24小时在现场奋战,“王舒回忆说,孩子们没有任何怨言,即使是“有一点理想之火,真正的创新也会令人兴奋。”
远离潮流
王澍的“理想之火”早在上世纪80年代就出现了。
1981年,18岁的新疆青年王舒考入南京工业大学(现东南大学)建筑系,成为极端理想主义者和狂人的代名词。在媒体报道中,他公开宣称大二“没人能教我”;在答辩会上,他在教室里到处贴论文,说“中国只有一个半建筑师,杨廷宝是一个,我的老师齐康是一半”。
中国美术学院象山校区,王澍的代表作。图片/视觉中国
大学以来,王舒读过很多书1983年,他发表了一篇关于胡塞尔“小思想”和列维·施特劳斯“结构人类学”的研究报告。这是一份从南京到苏州的江南小城市生活调查报告。他建立了一套近乎异质的人文社会科学知识体系。他有时更像一个“哲学家”而不是一个建筑师。
在王澍的思想中,中国传统建筑有其自身的特点他喜欢自然、建筑和人类之间相互尊重和和谐共存的关系。相比之下,中国的城市高层建筑厌倦了盲目抄袭西方。
出于对自己的痴迷,王澍放弃了上世纪90年代的房地产热潮,不想像其他建筑师一样赚钱他和同样是建筑师的妻子陆文宇在西湖边默不作声,找了间出租屋隐居。那时,他们很穷。他在水泥地上铺了一张垫子,然后就睡着了他不适应南方的黄梅。他的衣服在屋里放了很长时间,他掉了一层绿色的头发。
“那是建筑师的黄金时代唐英年说,每个项目每年都有100多万个项目,“但王舒老师可以甘心寂寞,与物质和名气保持明显距离。
隐居的日子里,王澍和卢文玉到西湖散步登山,在50平方米的家里建了一个花园。他对理想的建筑师有了越来越清楚的了解他认为建筑师应该介于艺术家和工程师之间。他不仅要有敏锐的生活体验,还要像艺术家一样进行创意设计。他也应该把自己的想象放在空中,研究它的结构和压力。
“我经常开玩笑说,当艺术家的作品完成后,工程师的作品才刚刚开始,”王说。
实验教学从一开始
2001年,沉睡十多年的王澍获得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博士学位,并受中国美术学院院长徐江邀请外出两年。中国美术学院建筑艺术系重新组建,王舒领衔的“教学改革实验”开始。
作为第一个主修建筑艺术的学生,唐勇记得,班上的班主任王舒第一次出现时穿了一件大号的深红色毛衣他很胖,有一英寸的头。他在台上讲得很清楚。他的演讲“非常鼓舞人心”。
当时,王澍并不出名,但他要求学生阅读哲学和人类学,并推荐卡尔维诺和列维·施特劳斯授课一小时教室里一片寂静,唐勇却像打鸡血一样。”他说,文艺复兴以来,西方的艺术理想是建筑、绘画和雕塑三位一体,但建筑处于最高地位。因为它是一门综合性的艺术,它把绘画和雕塑融为一体。”
唐勇认为王澍的话是一种启迪。虽然他没有教授任何具体的知识,但他对这门学科有一种最初的敬畏。
在美术学院,没有人比王澍更了解建筑,所以他的教学改革实验获得了足够的空间。
2003年,王澍、陆文宇共同起草了《实验建筑学》本科第一个五年教学大纲和教学计划,包括“如画”、“材料”、“批评/回声/边缘”、“建筑”等八条教学线索,这更像是一些想法和方向,将在不同的课程中实施。”王澍举例说,《如画》以中国传统山水画为研究对象,将体现在第一年的《空间渲染》、第二年的《花园洋房》等课程中,培养学生形成“如画建筑”的空间意境感。
在这样的教学体系中,新生要做木工,学习中国传统的“榫卯”结构,学习书法。唐勇记得,王澍还带他们去苏州参观园林,在园林里练习书法,“因为他认为流云流水的书法形式也具有中国传统建筑美学的特点。”
“但你不认为这是颠覆性的改革。我们都符合大学建筑课程刚性指标的要求,”建筑艺术系主任陈立超说。在这次教改实验中,“王舒负责天飞,我们负责脚踏实地”
当我第一次看到教学大纲时,美术学院的一位副院长认为它很有趣他指着一条线索,问是谁教王舒的,“我教”,他又指着另一条线索这怎么样?”我还在教书,”王说。
如何找到合适的教师是教学改革之初的一大难题。王澍说,第一年,他只能和陆文宇一起教学生,还请了一位北京当代著名艺术家做外援。”这相当于我自己的设计、理论和历史课程。”
直到2004年左右,他从第一所研究生院毕业,情况才有所好转。”其中五分之四来自我。
一些老师,如阮昊,从王澍的海外学习和演讲回来。2012年,王澍访问哈佛大学时,阮昊是他的助手,他们的想法非常一致。
每学期开学前,王舒都会为老师们举办一次“武术比赛”每个人都应该想出一个独特的教学计划,否则他将不得不离开比如在园林方面,有的老师会讨论中国传统民居的浮雕,有的老师会研究中国园林中的器物,有的老师会把西方现代建筑和中国园林结合起来。
在王舒看来,这种交流的火花正是他想要的效果。”一个老师是黑白的,一个老师是彩色的,一个老师是抽象的,但这三条线索都有潜力,我希望它像一个花园。”
在广大农村的实践
除了校园里的课程,王舒还将让学生们到广大农村去做田野工作,考察中国传统民居,或者真正参与农村基础设施建设。
有时,王舒看到一堵墙,会让学生触摸,感受到墙背后的建筑原理。在参观农村传统民居时,他会告诉他们屋檐和城门的特点,反映出“文人之家”。他会让学生们知道墙是什么,地球是什么什么是木头?当你的手被触碰时,这种感觉不能被语言、思想和任何知识体系所取代。”阮昊说。
学生动手实践课在研究生阶段达到了极致。
自2016年起,中国美术学院建筑艺术学院与东南大学建筑系、麻省理工学院共同成立了“三校联合夏令营”每年暑假,学生们都可以去中国的农村地区帮助建设公共基础设施。
据中国美术学院校长姜卫华介绍,他很少在学生时代全面参与一个项目的选址、绘图、施工等过程,并将该项目投入到国内建筑教育中这样的机会来自王澍自身的社会影响力。作为普利策奖得主,他可以与当地政府斡旋,为当地政府获得资金和场地支持,这也是吸引旅游业的一块金字招牌。
王舒参加了浙江省杭州市富阳市东桥镇文村农村住房改造工程。图片/视觉中国
蒋卫华记得,第一年的项目是在浙江衢州一个叫“幸福源”的小村庄里建公厕,这是基于王舒的考虑,“因为住宅楼都是私人区域,公厕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农村的公共空间。”。
在村里,学生们挨家挨户地做调研,了解村民的生活习惯,然后在农村设计建设了很长一段时间。女孩们戴着村里买的太阳帽,骑着晒得黝黑的电池车。姜卫华说,他每天都在村口,远远地看着他们,“和村民没什么不同”
经过观察,学生们发现村民们经常使用三层阶梯式洗脸盆,于是他们在公厕外建了一个类似的风格,后来公厕成了村民们的公共活动场所之一。妇女们聚集在游泳池旁洗漱聊天,孩子们在附近的斜坡上玩耍。
这样的场景符合王澍对乡村传统文化的向往和对耶稣诞生的赞美但除了向往和赞许,这也是他的现实选择,因为中国的城市建设已经达到饱和,农村可以“有所作为”,这也是我鼓励学生下乡的原因它的结构更加开放,有一些实践机会。”王舒说。
失败或成功
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王舒的教学改革。
他记得,新世纪初,当他刚刚提出教学改革的口号时,其他学校的老师经常反驳他:“你一定会失败”,“你的学生不能融入社会”。
如果所谓的“社会”是一个商业的、传统的社会,也许那些老师是对的在“三学合一夏令营”中,王舒和他的学生与这样一个社会产生了不和。
在公厕建设中,王舒等人提出用当地最常见的竹子为原料。从建筑美学的角度看,竹与住宅建筑更为和谐、环保。
但当听说王树领导的项目要用竹子时,政府和村民都很着急姜卫华说:“他们以为我们邀请了你,怎么能用这么便宜的东西!”他们的希望是使用钢铁、水泥和彩石,就像大城市的建筑一样。然而,他们最终被王舒说服,公厕的建筑材料仍然是竹、瓦、石等“土料”。
与公厕建设的争议相比,王舒的学生毕业后面临的现实要复杂得多他们在美术学院接受了纯洁理想的教育,进入大设计院后,生意兴隆,许多人不得不经历一些“痛苦的纠结”。
“在中国的体制下,如果你想建造一些特别有趣的建筑,你可以在街上看到,除非你达到王舒先生的水平,对吧?所以很多学生去设计院盖房子和高档住宅区,这些地方非常商业化和传统。”陈说。
一些学生甚至开始抄袭王舒的作品。这无疑是对原有教学改革的极大讽刺。
陈立超记得,有些学生毕业后自己设立办公室,打着王舒学生的旗号在朋友圈炒作。”他们所建的住宅项目都是典型的王树岩、老树和夯土墙。连椅子都和象山校区的设计一样,“王舒看到了,但他什么也没说。
在众多毕业生中,唐勇是少数几个能在洪水中自保的“幸存者”之一30岁时,他在北京设立了一个建筑师事务所。他不仅承担了一些赚钱的项目,还提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例如,他在陕西省北部泥河沟村的老枣园里建了一个干厕所。这是一个卫生间缺水的地方厕所建设,以满足当地的节水需求。肥料可以作为农业肥料再利用,是传统农业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唐勇说。
2014年,泥河沟古枣园被联合国粮农组织列为“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参与这里的生态保护,这在唐勇心中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为了检验十多年教学改革的成效,2017年4月,杭州杏花飘落,王澍在中国美术学院美术馆举办教学成果展,展出36组大一、大三学生作品。根据教学大纲中的八条线索,将其分为八个部分,包括杭州建筑的简单水墨画和堆积如山的椅子。一般来说,它们就像一个大型装置艺术“威尼斯双年展”。
多位普利策奖获得者和评委,以及来自清华大学、麻省理工学院、康奈尔大学等国内外著名大学的数十位校长和教授出席了展览。王舒记得那是当时的轰动。成群结队的人来到学校看展览。
现在,如果要求王澍为这次教学改革打分,他会给6分,因为教学质量还有进一步提高的空间,他说,真正的评估需要10年时间。”只有采访一班学生,才能真正体现教育改革的作用。”